李世民只剥了一会儿葱，便有些受不了那辛辣味道，剩下的都是老太监带着御厨们剥的。

他走到灶台前，围观程怀亮做饭；程怀亮手脚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更难得的是他有一手好刀工，切好的菜码得漂漂亮亮，让人看了心情舒畅。

程怀亮剜了一勺雪白的猪油，在锅中化开；随后丢入葱蒜等辅料，一阵翻炒，辛辣刺鼻的味道涌出，李世民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憨根，这是什么做法，朕从未见过。”

程怀亮一边颠勺一边道：

“岳丈，这叫炒菜，是我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等下您尝尝，保证您吃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李世民看着锅里油乎乎的一团，皱眉。

这能好吃吗？

不过很快，厨房里就弥漫起一股浓厚的香气；太监们纷纷抽动鼻子，忍不住多闻几下，他们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饭菜！

很快，三菜一汤便端上了桌；程怀亮一一介绍道：

“这是葱爆羊肉，醋溜白菜，辣炒土豆丝，外加一道紫菜鸡蛋汤；岳丈，您尝尝？”

他说着递上一双象牙筷，李世民率先夹了一口醋溜白菜，只觉得入口酸爽，令人口舌生津，顿时胃口大开。

又夹了一块葱爆羊肉，辛辣的味道窜入鼻尖，立刻冒了一层薄汗。

“不错，这炒菜的味道，比朕那天吃到的麻辣烫还好！”

一筷又一筷，根本停不下来。

太监们抻长了脖子，偷偷往桌上看，世子究竟做的什么，怎么看起来这么香呢？

程怀亮添了两碗饭，和李世民一人一碗，吃得不亦乐乎。

李世民这些天被政事所困，几乎没有好好吃过饭；可程怀亮做的这些菜，实在太合他的胃口，他一不小心多吃了两碗饭，直接吃撑了。

太监们伺候着李世民漱口，程怀亮状若不经意地提到：

“可惜李福不在，我还想找他商量事呢。”

李世民闻言皱了皱眉头，不悦道：

“你们两个凑在一处，除了不学无术，还能有什么事商量？”

程怀亮一脸不赞同：

“岳丈，这就是你小看李福了！你以为我为什么和李福成了好朋友，当然是因为他的才智和我不相上下，人以类聚嘛。”

李世民几乎气笑了。

“你的意思是说福儿和你这憨子一般心智？”

程怀亮不满道：

“上次岳丈你不是从我这里得了对付匈奴的法子，实不相瞒，那法子其实是李福想出来的。”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哦？”

“福儿有几斤几两本事我再了解不过，他会有如此智谋？”

程怀亮连忙点头：

“岳丈，李福是你的儿子，心智，计谋肯定是继承于你，你小看他，不就等于承认自己不够聪明吗？”

“这……”

李世民被程怀亮三言两语说的有些汗颜，只得转移话题：

“你且说说，你们是如何想出那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的？”

程怀亮娓娓道来：

“虽然我和李福不懂打仗，也不懂政事，但我们懂得打仗啊！试问这长安的公子哥们，哪个没被我和李福揍过？”

见他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李世民忍不住好笑道：

“你倒沾沾自喜上了。”

程怀亮继续道：

“那些公子哥被我们打败了，也曾联合在一起想要报复回来；是李福想了个计策，让他们不战而败，成了一团散沙；我能想出那招反间计，多亏了他的启发。”

说道最后，程怀亮故意拉长了尾音。

“李福给我的启发远不止此，我回去后冥思苦想，又想出了反间计的下半招，可保这个冬天匈奴不再来犯。”

“待明年开春，我大唐雄军踏入草原，一举灭了匈奴，陛下一统边塞，受三十六部顶礼膜拜，拥为天可汗，岂不妙哉？”

李世民闻言，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天可汗，从古至今，又有几个帝王当此称呼？

“快说！”

程怀亮也不再卖关子了，道：

“大唐可以和三十六部通商，您想想，匈奴为何屡屡犯我中原？还不是因为我大唐地阔人多，物资丰富。”

“草原贫瘠，除了牛羊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到了冬天草枯地冻，匈奴日子不好过，自然要来抢我们中原人的；对于咱们来说，过冬的棉被，粮食，木炭不是什么稀罕物，对他们来说可是宝贝。”

“而草原上肥壮的牛羊，马匹，正是我们所需要的；若能引进草原良驹，改善军中马匹，将来真的与匈奴对上时，咱们的骑兵也不至于落了下风，还可以赚匈奴人的银子，可谓是一举多得！”

李世民看向程怀亮，目光中隐含着一丝震惊。

他没想到程怀亮居然如此思虑长远。

开通行商，一来可保匈奴平稳过冬，不会再去骚扰边境子民；二来引入草原良驹，壮大唐骑兵，正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将来真的对上匈奴，胜算会大大提升！

李世民忍不住感叹道：

“妙哉！”

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大臣们商议此事，此刻兴奋得恨不得抱着程怀亮的脑袋亲上一口。

“卢国公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这脑袋里的计策，怎么就这么合朕心意呢？”

程怀亮趁热打铁：

“岳丈，这计策是我和李福一起想出来的，哪有你这当爹的胳膊肘向外拐？不向着自己家儿子说话，反倒夸别人儿子。”

“话说回来，我也好几天没看见李福了，我能找他玩去吗？”

李世民闻言冷静下来，回想这几天对李福的禁足，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罢了，福儿前些日子犯了错，被朕罚在宫中闭门思过；这几日想来他已经想通了，朕随你一道去看看他。”

说着，李世民命内侍们摆驾，去了李福所在的殿内。

殿外依旧站着金吾卫，看见李世民立刻单膝下跪：

“臣参见陛下！”

“福儿怎样了？”

“六皇子一直在殿内思过，未曾出门，只不过这几日不曾好好用膳……”

李世民脸色微沉，挥退了宫女太监，和程怀亮一前一后地走进大殿里。

程怀亮一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恶臭弥漫。

“呸呸，这什么味啊？”

殿内只点了一盏烛火，李福跪坐在蒲团上，脑袋耷拉着，脸色苍白，嘴上全是死皮。

“李福，你咋了，你不是死了吧？”

程怀亮心里一惊，连忙上前摇晃李福的身子；李世民也吓了一跳，跟着上前，好在李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是饿昏了。

“父皇……憨根？”

程怀亮一脸痛心疾首道：

“李福，你可真是个傻子！你和岳丈是亲夫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你还玩绝食抗议，你以为你是小孩子吗？”

李世民心中不忍，但面上却仍是严厉。

“福儿，朕罚你是为你好，君无戏言，那李家女嫁进河间王府已成定局，你就是把自己饿死，朕也不会改变主意！”

说着又高声怒斥道：

“你们这些宫女太监们都是废人吗，六皇子水米不进，你们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饿死？还不快去请太医来，再准备些清淡的饭食！”

“是，陛下！”

李福开口道：

“父皇……您若是不答应我与若兰的婚事，我不……”

话没说完，就被程怀亮在腰上掐了一把。

程怀亮压低声音：

“这事先放放，你想气死你爹不成？”

李世民想责骂几句，但见李福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心里又心疼，只得愤愤道：

“朕国事缠身，哪有时间理会你们这些小情小爱？”

“憨根，你留在这陪着他，务必看着他把饭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