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痣的人多了。”穆未宸敛起笑意，冷冷道：“当年那个人，早就死了。你我亲眼看到的。”

那个小小的，软糯糯却勇敢坚强的小姑娘，说等他快点好起来就嫁给他的小姑娘，为了救他，在他们的眼前死掉了。他们都亲眼看着，眼睁睁地看着。

“是。”阿九不再多说，沉默地站到了一旁。

一夜很快过去，但在莫小念眼里，却是无比漫长。

她战战兢兢等了不知多久，没有人来找她麻烦，才敢悄无声息地爬出浴缸，又等了会儿，确定自己不会被塞回去，才扯了浴巾把自己裹住。

她很想把自己身上这件不成样的婚纱换了，却不敢。万一穆未宸又认定自己这是想勾引他，百口莫辩。

地面上到处都是水，可她也只能抱着自己的膝盖，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死死压抑住哭声，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睡着，猛然惊醒时，天色已经大亮。不管多么不情愿，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犹豫再三，莫小念悄悄把浴室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朝外张望片刻，确定他们不在，莫小念赶紧跑了出去。

她浑身都冷透了，头也昏沉的厉害，看到卧室正中的大床就忍不住把自己身上捂得半干的婚纱和浴巾都脱了，拉开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

原本只是想休息片刻，暖和过来就起来，昨晚没能按照莫家人的吩咐和穆未宸生米煮成熟饭，今天她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可是一挨着枕头她就睡着了，晕晕沉沉间像被关在个地窖里，血，到处都是鲜血，一片混乱。

莫小念意识到自己又在做噩梦，可是却怎么都清醒不过来。

“到底是年轻人啊！就是有激情！”

莫小念被这一声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莫恒笑眯眯地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语气令人作呕，“瞧瞧，从外面折腾到里头，你说穆少那腿也不方便吧？哎呀！怪不得昨晚他那保镖一夜都没有出去！”

莫恒正说得口沫四溅，一出来就正看到莫小念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顿时冷哼了一声，“昨晚你们做了几次？能怀上吗？”

莫小念这样什么也没穿躺在床上，虽然隔着被子，可被一群人这么盯着，也难堪羞愤至极。

两个保姆过来，径直扯开她身上盖着的被子。莫小念尖叫一声，疯狂地抢回被子把自己遮住。

但那一瞬间，屋里的所有的人都都清晰地看到了她身上青紫的痕迹。莫恒虽然没有得到回答，却还是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伺候好穆少，多生几个孩子，你下半辈子享不完的福。”

“这么享福，你怎么不自己去！”莫小念没忍住，崩溃吼出声。

“呵！真以为一夜之间，成了穆太太，就有所仰仗了！”莫恒却阴沉地笑了，“昨天穆家可没有一个人来观礼，穆未宸将来也要留在这儿。实话告诉你，他根本不算真正的穆家人，跟你一样，不知道是哪个上不得台面生下来的，顶着七少的名字罢了！穆家人未必承认他的身份！”

“那又怎么样？”莫小念崩溃地大叫，不管他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而这些话，昨天可是半句不提，说的全是好处，今天又来说这些做什么？

“爸，她说得对，既然穆家说和我们联姻的是七少，那他就是穆未宸。”莫芊芊看着要暴怒的父亲，柔声道：“昨晚方总不是还说下午想约您谈那个地产项目。”

那个项目他们有意向很久了，方家一直不为所动。还不是看着和穆家联姻，才态度大变。这道理莫恒自然知道，阴沉着脸走了。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莫芊芊语气柔和，“是不是，穆先生有些……特殊的癖好？”

昨晚和方才屈辱的画面一幅幅在脑海里闪过，莫小念死死抓着被子，不说话也不让眼泪掉下来。

“身体残疾的人，心理或许有点扭曲。”莫芊芊坐在了床边，目光从莫小念一片青紫肩头滑过，“之前我们也没想到，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只好忍一忍。时间久了，他总会心软的。我叫人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我不去！”莫小念的心一下子提高，“死都不去！”她才不信莫芊芊这么好心，肯定是想检查她和穆未宸到底睡没睡。

“不去就不去吧。”莫芊芊垂下眼睑，“不过呢你今后就是穆太太了，要开始学着打理家里。这些以前你也没学过，穆先生身边只有一个保镖。刚才他们一出去，就剩你一个人在家，这房子这么大，以后总这样肯定不行。你也会害怕。”

“我倒是不怕，要不是没有他的人在，你们也不敢进来吧。”莫小念盯着她。

莫芊芊毫不生气，“是啊，所以需要你想办法说服他，安排我们的人进来。”

“我哪有办法！”莫芊芊想到穆未宸那双没有丝毫暖意的眼睛，不寒而栗，“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他原本该是你的丈夫，你自己去想办法！”

“可我没有出车祸等着救命钱的母亲。”莫芊芊对着窗外斜映进来的阳光照了照指甲，“我母亲也是明媒正娶的莫家夫人，不是勾引别人丈夫、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她白皙的面孔上扬着恶意的笑容，“莫小念，这是你的命，你和你妈欠我们莫家的！”

人要认命。

这是妈妈过去常说的话，莫小念从不以为然。她觉得好好念书，将来找份高薪的工作，就能和贫穷的生活彻底告别。

她也会遇到个满眼满心都是她的男孩子，还会有个完整幸福的家，命运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可是这半个月以来的经历，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的想法。

她站在窗前，看着昨天被搭建的婚礼现场被拆掉。鲜花被丢在地上，踩在脚下。天快黑了，穆未宸应该快回来了，可她真的想不到半点说服他的可能。